87、悔否_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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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悔否

  童殊半身已探出,猛地想到什么,缩回身去。

  脱去夜行衣外衫,只着中衣,略扯乱了襟口。

  自袖中滑出那枚五彩通灵玉牌,对着玉牌发出一道召令。

  转眼一个黑影跃来,童殊让了一步,黑影落在窗边,对他行了一个揖礼,目光落从他略凌乱的衣襟上扫到床上景决同样略凌乱的衣襟,十分得体地敛了目光。果然如童殊预想那般,放松了防止童殊走的警惕。

  然后用惯常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道:“童公子召我前来何事?”

  来人是景桢,他是乾玄九子之首,修为乃九子最高。

  此人昨天曾拦童殊找柳棠,是九子中最不好说话的一位。童殊见是这位来,直接省了周旋的话,开门见山道:“乾玄阵可有失过手?”

  景桢面无表情道:“九人之阵,从未失手。”

  乾玄阵按人数分三等,九人阵,七人阵,五人阵。九人阵威力最大,确实从无败绩。

  童殊轻笑道:“也就是说,只要你们九人全齐,当世无人能破?”

  景桢严谨地道:“大致如此。”

  童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若对你九人各个击破呢?”

  “九人互为犄角,并无破绽可供人趁虚而入。”

  童殊似笑非笑道:“我不认同。”

  景桢面上终于有了点表情,疑道:“为何?”

  童殊道:“你现在在我面前,与其他人形成犄角之势了吗?”

  “没有。”景桢硬梆梆道,“但这是并同寻常之态,因童公子与旁人不同,又是以玉牌下的召令,我才会应召离阵而来的。”

  “那你如何保证你们不会因为别人离阵?”

  景桢肯定道:“不会。”

  “为何?”

  景桢一脸正色道:“我们现在只听您与辛先生的命令,旁人调动不了我们。”

  童殊涌上笑意,对景桢嫣然一笑,凑近了对方,道:“这样啊,也就是旁人并无机会像我如此近距离的与你说话?”

  童殊的笑容是很难让人抗拒的,连景行宗修为最高的臬司仙使也拒绝不了,景桢自然也没有抵抗力,当即脸可疑的一红,踉跄了一步,站定答:“是。”

  “那真是对不住了。”童殊眼里精光一闪,只要对方有一丝的松懈,便足以童殊得手,近距离一个定身咒落下,对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中招了。

  因为不能让景桢离阵太久,他留了手,只落了极轻的一个咒。

  “你——”景桢终于破了功,又骇又恼地道。

  身为一代魔王,为图省事,竟然对一个修为低于自己的人用上了美色计,童殊丝毫不觉得丢人,毕竟他也不忍心对景决的手下下重手。

  他笑盈盈道:“你放心,只要三个周天,你能就动了。之后你立刻复位,无论谁来都不能离阵,一定要保护好辛先生。我想你们尊主也一定嘱咐过绝不能让辛先生出事。辛先生是你们的第一保护对像,只要护好他,你们就算完成使命,这个你该懂得。”

  景桢却道:“童公子,我们尊主不是这般吩咐的。”

  童殊已经迅速地装回夜行衣,急步走到门边,他没有停步,三个周天以景桢的修为很快就能完成,只要多说几句话便能拖延过去。

  景桢的声音在童殊手摸上门栓上时响起:“尊主说的是——您和辛先生一样重要。若你出事,辛先生也会不好;若您丢了性命,辛先生也不会独活。”

  童殊手指凝在门栓上,他回望景桢,见对方神情郑重绝不有伪,心中微微颤起,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鉴古尊。”

  景桢追着道:“所以即便这样,童公子还是要走吗?”

  童殊若有所思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景桢万年冰雪的脸上,突然现出掩藏不住的激动神色道:“您能不能告诉我,辛先生就是我们真人罢?我们的真人,没有殒落?”

  “……是。”

  听到洗辰真人还在——景桢一个成天挂着棺材脸的七尺大男儿,竟然,眨眼之间,红透了眼眶。

  他克制着哽咽道:“辛先生是我们真人,那么,您肯定就是鬼门魔王了。如是,您更不能这样走了。您是……没有见过真人那五十年如何过的,也没有见过真人身殒时的样子,您真的不能这样走了。您不知道,若你出事,意味着什么。”

  童殊曾经非常隔应景行宗。

  一方面觉得景行宗人六亲不认,毫无人性,违背人性极不正常,只怕有朝一日全都会成疯子。

  另一方面又被景行宗莫名其妙的特殊友好搞得非常抓狂,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他现在觉得景行宗这两方面的特点,都挺讨喜的。

  他听着景桢说着话,心中跟着一颤一颤,很没有魔王风度的差点也要动容地跟着哽咽。

  景桢说的景决那些事,他以后会一件一件地问景决,但是现在,他必须走了。

  他少有的,对景桢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道:“你很聪明,你几句话已经拖延了两个周天的时间,但是,不好意思,我必须在你解咒之前走,不能如你所愿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分得清轻重,我不会出事的,你护好洗辰真人。”

  童殊说罢,闪出门外。

  也不知他用了哪种飞行术,悄无声息没了身影。

  景桢定在原地,加速着运转周天。

  然而等他三个周天运完之时,他已经有自知之明的发现,他追不回童殊了。

  景桢焦急、懊恼又自责。

  但常年的训练有素还是叫他迅速地冷静下来,童殊说的没错,他现在只能快速归位,守好阵护好景行宗的支柱——洗辰真人。

  他正要动作,忽眼角瞥见床上微动。

  这微小的动静,却如巨石砸进水面,溅起无数水花,他大骇之下,连走几步,焦急地轻声劝道:“真人……真人莫急,童公子说他不会有事的,您不能醒!”

  然而,景决若是能劝得动,便也不会自殒了道体。

  是以,景桢惊怖地发现,景决微微颤起眉,似要醒来。

  景桢这下当真是急傻了。

  他知道应该劝。

  却又知道自己是没能耐劝的。

  景桢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有更多动静而惊着景决,只恨自己修为浅薄,无力施为。

  眼睁睁看着冰凉摄人的剑意自景决身上倾泻而出。

  剑修守心难,旁人想要控剑修的心亦难。

  到了无锋境剑修,就算被人偷袭攻心,也不可能失守很久。

  尤其,这个剑修还是景决。

  那个杀伐决断,无人能劝的臬司仙使。

  正在景桢焦虑攀上顶峰之时。

  忽然,心中一静。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压住了一切焦躁。

  不明缘由的,他鬼使神差回了个头,见身后空空如野。

  满头雾水地回正,陡然警铃大作,正要拔剑爆起,已被一袭身影笼住去路。

  还未待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已朝景决床榻走去。

  景桢不由惊呼:“何人!”

  来人是一位女郎,无声无息出现在景决床前,一袭鸦色素纱禅衣,银竹绣纹隐现在纱动间,长发如瀑垂下,只松松挽了一个朝云髻,斜插一枚青簪,簪首是古兽纹样——

  独角兽!

  此乃景行宗宗徽,只有宗内主君才能将此纹配于发顶。

  景桢脑中一轰,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忽而一抹清风拂面,景桢只觉浑身一颤,气血全通,景桢双膝一软,跪地伏首道:“主——”

  那女郎未回首,只抬手在虚空按了按,示意景桢禁声。

  景桢一愣,当即把剩下那个字生生咽了下去。

  景决眼睫轻轻颤着,眉宇微聚,神识隐隐有动荡之势。

  忽闻一阵清冷的竹韵檀香,有如林籁的女声响在耳边:“决儿,莫急。”

  景决眼睫陡地一颤。

  女声又起:“我去护他,你放心。”

  这女郎声音清而净,似有泉韵般淌过神识,蠢蠢欲动的焦虑神奇地被抚平了,景决的眼睫缓缓停下,闭成两排鸦青。

  只手指还微微蜷着。

  又被女郎轻轻按了下手腕,劝住了不动。

  再听那女郎道:“我和一嗔大师与他母亲有些渊源,这件事我本也是要管的。总归将是一家人,身为长辈,我也该护他。你不必挂怀。”

  景决终于松了指,一声梵音入耳,他神识如雪覆满岭,归于清静。

  女声清悠:“沉气,松神。”

  景决依言一松,神识一寂,再无纷扰。

  “睡罢。”女郎低言,而后缓缓转过身。

  景桢跪在原地,不敢抬头。只听得那女郎款款数语,安抚住了景决。

  之前溢出的满室剑意无声消散,景桢长舒一口气,正等着女郎吩咐。

  就在此时,一阵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一人踉跄扑进门中。

  景椿走得急,差点跌个跟头,不及看清室内情景,闷头急道:“童公子走了!”

  景桢抑制住了想捂眼的冲动,正在想该如何提醒对方,便听景椿又道:“他给我施了瞬时定身术,要我术解后来看看你,桢哥你怎么——样——啊啊啊——”

  景桢无语垂头,没眼看景椿。

  果然,景椿在看清室内之人时,讷讷止了声。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道:“主……主母?”

  此女郎正是景行宗主母,景昭之妻,更是修真界道教一脉“一上一真”中仅剩的真人,也是整个修真界女修榜榜首——焉知真人,素如。

  素如于修真界全榜排名,现下仅次于冉清萍。

  她佛道双修,既有道修的飘逸,又有佛修的出尘。

  风度直逼男子,甚至这天下没有哪个男子有她的气度,她好似站在雪岭之上,俯视着众生男女。

  偏偏又生得一张花姿雪容,眸若清泉,面沉似水,清丽脱俗,叫人不可逼视。

  难怪景昭以天下第一宗宗主之尊,也要对她又敬又爱又惧又念。

  素如看向跪在门前的两人,叹了口气道:“起罢。”

  景桢与景椿一听对方叹气便心中打鼓,家中这位主母最是散淡,不喜这些凡礼,已于宗中多次示意。

  此次他们实在太久没见主母,一见之下满心只剩下惊诧,一时忘了主母喜好,本能地便跪了。

  得言站直了,却也不敢抬头,只垂眸垂手,立在一侧。

  素如道:“乾玄阵可还堪用?”

  这一句话没有任何感□□彩,平淡如水,却叫景桢景椿冷汗铺来——这是在质疑乾玄九子的列阵之能。

  景桢与景椿身上一片冷汗,却无一人申辩。

  景行宗只讲证据,对外如此,对内更是严苛。事实确实是他们未能拦住童殊,唯有认责。

  素如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向山林伸去的街道,道:“拦不住他倒也正常,以后注意。”

  她说着,举步前行。

  素如一向来去自如,连景昭也无从干涉。

  景桢与景椿眸光随着素如的脚步追到门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们对视一眼,景椿先开了口:“主母,您来路可有遇到尊主?”

  素如身形一滞,脚尖停在门槛前,道:“未有。”

  景桢强壮着胆补道:“数日前,尊主收到信报说您有难,尊主放下诸事,往东去救您了。”

  “救我?”素如鞋尖转回来,“我几时用他救?”

  确实,厉害如焉知真人,只有她救景昭,何曾需景昭救她了。

  景桢与景椿握了握拳,主母说的是事实,他们没人敢接话。

  须臾的安静之后,素如淡声道:“给他传信,速回。”

  景椿机灵,追口便问:“回何处?”

  素如步子停在原地,不知是在想这个问题,还是想起旁的,片刻之后,只回了一个字:“宗。”

  是回景行宗的意思。

  景椿心想反正已经开口了,说多说少都是一罚,便又问:“信以……您的名义?”

  “是。”

  景椿一鼓作气问:“您归否?”

  “归。”

  素如留下这个字,便抬步离开。

  景桢与景椿对视,眼里都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他们家宗主日日为宗务所累,夜夜徘徊于修竹苑。明知主母不在内,却仍不敢进入。

  全宗上下,无不心急。

  景桢与景椿一时忘了起身,才回过神,便听有一丝清音穿墙透门而来:“归位,守阵,勿言其他。”

  两人腿又是一软,道:“遵命。”

  而后迅速归位,乾玄阵重建好,看不见的灵力波动笼罩住景决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个沉眠的景决。

  无人之处,有一阵悄无声息的波动。

  去而复返的焉知真人,重新出现在了景决的床前。

  此时景桢、景椿已退下。

  屋里寂无人声。

  景决是她一手带大的,按亲辈论,她是侄媳;实际她于景决却是长姐如母的角色。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景决少时率直明朗、无邪多情,本该随他父亲景逍一般长成翩翩公子。

  她与景昭最大的争执,是该不该让景决驯剑。

  泱泱天下第一名宗,竟然连一个小儿都顾不住。要一个才六七岁的孩子,违背天性入了剑道。

  而后又要不及弱冠才十几岁的少年驯剑。

  好好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好好一个多情善感的公子,有着最尊贵的身份,却被景行宗磨得无悲无喜。

  身负仙命又如何,臬司仙使又如何?

  于素如眼里,都不如让曾经那个少年,去追求心上人,甜言蜜语、打情骂俏,哪怕今天吵架,明天生气,后天吃醋,曲曲折折的分分合合。

  别扭也可,娇气也好,也要好过如今这般活成孤家寡人,走不出心魔。

  景决的修行,虽大多是景行宗长老指导的,但也是素如一力教辅的。

  她知道以景决的灵识,自回溯到二十四岁的扶道境起,便可以控制自己何时回溯结束。

  她轻幽了叹了口气道:“明日你便结束回溯了,可想好了如何面对他?”

  她长久地顿住,接下来的话似乎叫她颇为忧心,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道:“你与景昭所谋之事,已步步如你们所愿,现在,决儿,你可有后悔?

  “你自毁道体前,问我‘律规重于生命,是否有什么还要重于律规?’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决儿,你欠他一条命,还他一命,当真能抵清吗?”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先冷静一下,本文有好几个boss。Boss不一定都是坏的恶的,只是立场不同。在不剧透的前提下,分两点给大家简单说一下。

  一、先给大家梳理一下有关景决我在文里埋的伏笔(不全,我暂时只想起这些,欢迎补充):

  第26章:

  “童殊。”辛五道,“你何时能渡我过河?”

  童殊奇道:“你指的是什么河?”

  他想:律规如山重于生命,那么是否有什么还在律规之上?

  “陆冰释,我后悔了。”

  “陆冰释,对不起。”

  第38章:

  “你谢早了,”辛五却驳了他的谢意,沉沉地道,“有朝一日,你可以恨我。”

  第53章:

  辛五冷冰冰道:“别无选择。”

  辛五淡声道:“人间、地狱,有何分别?”

  第82章及之后:

  提到景决无悲无喜。

  以及全文多次提到景决有几年是不记得陆殊的。

  臬司仙使,身负天命;臬司剑,奉天执道,可斩神魔。

  一个背负着臬司剑的臬司仙使,如果只是一个恋爱脑,为了爱情,不顾使命,不顾律规,不顾天命,那么我认为这个人设是崩的。

  可能有的读者接受不了攻目前没有把受排在绝对第一的位置,但是你们想想啊,这不就是我们的生活吗。

  另外,关于景决的性格,我在文里回溯的少年那一段,那就是还有着自己天性的景决。景决不是生来就是六亲不认和高冷的,他曾经很有少年感,是一别扭、骄傲、敏感、灵动、明艳又不失可爱的美少年啊。

  “飞升难,上邪远。

  有人断舍离,有人熬成魔,有人堕为鬼。

  也有人,魑魅魍魉千里行,归来还是曲中人。”

  我希望我深爱的角色,无论攻受哪一方,永远都是最初的曲中人。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本文的主旨所在。

  (啊,这句话红得我打出来都颤抖,啊,被学习强国支配的某种感觉又出来了……)

  二、关于

  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坏得可以毫无理由;

  也从来不认为,凭一人之力可以让天下大乱。

  一定是有很多势力,很多是非,很多爱恨情仇,纠缠在一起导致的局面。

  大厦毁不在一日,大厦建成也非一人之力。

  我写的boss有好几个,不同剧情线,不同感情线各有各的boss。

  这才是我想写的仙侠江湖啊。

  题外话:

  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了日更的能力。

  但是,这几天,看到读者多了许多,评论也热闹了些,我大受鼓舞,今天居然又更了!

  我周末要带娃是很难更新的,但我居然可以做到早起开电脑,做到抓住一切零散的时候构思和码字。

  感谢你们来看!

  读者和作者真的是相互成就的!

  明天周一,我三次元工作有会议,有可能明天更新不了。但我会努力明天争取更新的。

  最后说点开心的,这本文的超级大女主姗姗来迟,终于出现了,她是不是很带感!

  本文肯定是he!

  我爱景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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