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信我_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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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信我

  陆殊只当是暂用,也不客气,当下接下珠子,脸色一敛道:“我之前探过路了,此处离洞口有三百步,往前是一段百步长碎石路,碎石间有蝠粪,再往前有一深渊,妖气甚重,‘八面玲珑’没胆量,不肯再往前了。我料想那蝠王就在那深渊之中,但不知为何却不对我们发难。这一段路,只有此处适布阵,我想在此处布缚杀阵,将蝠王引至此处缚杀之。你这珠子来得正好,有了它便能辨清方位,这就可以动手了!你且再歇一歇……”说着,陆殊蹲到少年身旁,伸去去够少年的大腿。

  少年往后一缩,屈起腿,同时抬手拒道:“你又做什么?!”

  陆殊道:“你既好了,我得给你解开琴弦,否则绑太久,你这腿要废。”说着又要动手。

  少年拦了他的手道:“我自己来。”

  陆殊道:“也罢,只是那琴弦有些锋利,你解的时候小心割手。”

  少年轻点头,垂头望向自己腿上那根琴弦。琴弦下方是一个极深的血色伤口,血已止住,然而那上面某人唇舌的柔暖触感还停留着,稍稍一动,便似还有人伏此之上吸吮般;而另一边大腿,同样的位置,曾有一温暖的掌心覆之于上,那小混蛋手有薄茧,大约是经常炼器所致,茧皮略粗糙,没有茧皮的地方又平滑细嫩,而那手掌底下是少年人蓬勃的血气与热力。

  少年知道不该想忆起那些,但待他意识到不该时,已重温了一遍,他心下大骇,猛地僵住了,想到自己之前险些失守,不由更添了气馁和懊恼。

  少年自小立誓降臬司、封仙使,少年早慧,摒弃六情,鲜与人有肢体接触,更不用提这般的亲密之举。这般举动,便是有朝一日他依宗约取亲,与妻子相敬如宾绝对做不出的出格之举。

  如今臬司未驯,藏锋未过,他便生出这等绮念邪意,乃修剑大忌,不该!不可!不行!

  无论如何,方才那莫名其妙的心思和反应都要斩尽杀绝。

  他极力地自我开解——此事只是情急救命,急事从权。

  然而,所有感观却又那么真实,真实到一不留神它自己便浮出来,这让他懊恼至极,一边恨对方是个小混蛋,一边又更恨自己守不住心神。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不该胡思乱想。

  陆殊自然是不知少年的心事重重,他得了夜明珠,四处明亮,做事顺手极了,只一会儿工夫,已经麻利布好第一重阵。

  此阵又与先前洞口的阵又不同,由一根一根红绳织成。

  少年垂头丧气了一会,一边解了琴弦,一边愁眉不展,大约终于反省完毕,回过头,目光便落在那些红线上,那红线细而长,隐有锐光,不似常物,少年问道:“此为何绳?”

  “琴弦,”陆殊头也不回道,“不过,不是普通的琴弦,我大师兄亲制的。我每次出门,他便会送我一根。别看小小红绳,能鸣音能系物,更妙在能刃物,极是称手。”

  “可有名?”

  “赤棃。”

  “取红棠之意?”

  “是。”

  “情弦……他为何每每赠此物与你?”

  “给我防身用的,织起来的缚杀阵威力十倍于普通绳索。”

  少年又问:“你大师兄年纪几何?”

  陆殊道:“及冠方毕,怎问及此?”

  少年却不再言语,收住话题,借力一撑竟是勉力站起来了。他凝视取自大腿的琴弦片刻,声音突然变冷道:“你予我用的琴弦,亦是你大师兄所赠?”

  “你恢复得真快,”陆殊不疑对方有他想,道:“这根不是,这根是我娘用断的琴弦,我看材质不凡,接好了没舍得丢,随身带着用。你既用完了,便把琴弦还我罢。”

  少年却将手一收,道:“上有血污,我洗净了还你。”

  陆殊耸肩道:“也行,不过其实你不洗也无所谓的。”

  少年将琴弦收进怀中。

  陆殊看他收的仔细,心中好笑:尚且不知有没有命出去,有无机会再用这根琴弦,少年这般珍重,笃定能出去一般。

  少年恢复的极快,虽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已能行走自如了,陆殊又布了几层阵法,择机道:“我的缚杀阵已成。一会我去引那妖物过来,你在此处助阵缚杀。”

  少年扭头凝视向幽深的石道那头,反对:“我去引。”

  陆殊就知道少年不会好好听他安排,他耐心道:“你行动不便,那蝠王飞得极快,你应付不了。我旁门左道懂得多,逃命的法子一大篓,你放心,我要引不来,肯定会先逃之夭夭。”

  少年一针见血道:“你去会死。”

  陆殊一愣,道:“你去也会死。你救过我一次,这次算我还你。其实也不算还,你留在这里,大多也是死。咱俩不过先后而已。”

  少年却道:“一起去。”

  一起去谁来引蝠王?陆殊都懒得争了,对方一贯是自有主张、不肯听人意见的。他算是知道了,少年长着一张标致的脸,不说话时是天仙,一说话便是阎王;虚弱时楚楚动人,强悍起来要把人气吐血。

  陆殊耐着性子道:“不必争了,我已反复算过,若只凭趋赶,那蝠王断不肯轻易往我们算好的方向走,只有这里留个活饵,才能叫它贪心而来。你的内丹肯定比我的品级高,蝠王会更喜欢。”

  少年静听他说完,不予表态,而是解下了那把旧剑,呈在陆殊眼前:“可用此剑做饵。”

  陆殊道:“此剑现在观之,不过是块废铁,蝠王不会喜欢的。”

  少年托起剑,示意陆殊看。只见少年以手握剑,剑鞘上的铁锈刺破少年的皮肤,血水竟未滴落而似被什么牵引似的浸入剑身。剑身随之轻轻震动起来,有银光在血色中隐隐现出。正在此时,少年另一只手缓缓握上剑柄,也不知那剑锁得多紧,少年手面青筋爆露,手指紧握,周身剑意沉沉,竟仍是拔不出旧剑分毫。

  出乎意料的是,那剑虽拔不出,周身却渐渐罩满银光,雄浑的灵力散发出来,被银光罩着团在一起。

  陆殊不可思议道:“这是何故?”

  “剑灵初醒,不肯现世。”

  “你方才以血祭剑?”

  “若不祭剑,它便识不得我而将我误杀。”

  陆殊疑问:“此剑剑灵,尚未认主?”

  少年道:“是。”

  陆殊心道:少年应当是尚未驯服旧剑之灵。难怪少年之前要借灵,只因那旧剑之灵尚未完全苏醒,亦不肯认主,少年要用时,只得借灵。而借灵,顾名思义,便是借来之灵,能借多少,灵借来了又肯出多少力,全凭剑灵的意愿。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陆殊兴奋地道:“你将此剑暂时唤醒,激它泄出灵力,打算以此来诱蝠王前来。物竞天择,妖物吸天地灵气成妖,最喜灵力充沛之物,此剑灵力霸道雄厚,就算是明知灵力伤人,妖物也会飞蛾扑火的。”

  少年道:“是。只是,我只能激发它到这等地步,需先将蝠王引到近处。”

  陆殊拍胸脯道:“前面那面碎石路离洞口有百步,只要能在百步内诱蝠王进网,便能多出一半胜算。”

  少年道:“百步可以。”

  将旧剑置入缚杀阵,二人走过前面一段碎石路,脚尖停在碎石边缘,陆殊伸手拉住了少年衣角,正欲提示少年停步。

  就在此时,少年的夜明珠突然爆亮,照得陆殊抬手遮光,不由顿住了脚步。

  而就在他们脚尖前面,便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

  陆殊失笑,早知此珠如此神通,他就不必一路瞪着路面,生怕一脚踏空了。他不禁望向一直熄火躲在身后慢慢飞的八面灯,无奈道:“你啊,本事没人家大,胆子又比人家小,资质过于平平,怕是难入名器谱了。”

  八面灯也不知听懂否,对陆殊的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还不要脸地钻到少年的脖颈后面,躲得牢牢得,再不肯出来。

  “你……”陆殊哭笑不得道,“你怕这深渊里的妖气,便黏着剑修沾人家的护体剑气,你还真是‘八面玲珑’,嫌贫爱富,趋炎附势,怎一点都不随我?”

  八面灯装聋作哑地悬在少年颈后不动,少年安抚似地轻轻托了下它,它便停到少年肩上不动了。

  陆殊看得目瞪口呆,他无语了片刻,转回神望着黑渊。

  石道尽头的黑渊,深不见底,妖风阵阵,有潺潺水声自底部传来。

  也不知那蝠王在何处,为何迟迟不现身,既伤了一人,又为何不趁胜出击?陆殊沉吟着,从乾坤袋中拿出罗盘。

  那少年一见之下,微微瞪大了眼。

  陆殊边测算边答道:“你是想说我修道居然还看风水是吧?我跟你说,这妖生自山林之中,最知天时地利,但凡劫点,必应风水——”一言未了,陆殊陡地脸色一沉道,“不好,说什么来什么,这蝠王今日正是劫点!今日月圆之夜,只待月上中天。现在是子时初,还有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难怪它一直不现身。”

  陆殊闭上眼睛,调息,从极度的惊愕中迅速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嚯地睁眼,道:“万物靠天地灵气滋养,它在晋阶时刻,少一分灵气都不行,我只要先破了此地风水,那蝠王必定大怒,自乱阵脚。只要它一动,就会有气运变动,我便能测出它在何处,到时你击它藏身之处,我以血符诱它出来。”

  “何为血符?”

  陆殊却答非所问道:“得罪。”矮身一抽手,将少年外衫下摆撕了下来道:“通俗点说便是血衣,单有一人之血不够,”他说话极快,动作更快,错目间已在掌心掐出一道血口,在那血衣之上,以自己的血画出古怪的符纂,随着他的笔画,那血衣上的血竟自动流动起来,最后一笔一勾,浓重的血腥味便直冲而来。陆殊将血衣往袖里一藏道:“时间紧急,我就不解释了,现在开始你能按我所说做吗?”

  那少年看了看满手血的掌心,终于不再反对,正色点了点头。

  陆殊道:“那便太好了。”

  说完,陆殊一扬手,有一物自他袖中飞去,冲高之后嘭的一声炸开,俄尔碎石滚滚,陆殊神色严肃侧耳细听,忽对一处发出一道利箭,炸天一处山壁,只是这一炸力道不够,所击之处只晃荡几下便停住了,陆殊神色陡地凝重起来。

  忽听身旁之人道:“我来。”

  少年声起手落,一记犹如银河般的剑光冲天而出,那处应声爆碎,碎石坠落深渊,传来落水之声。

  与此同时,又是一记剑光腾空而起,那处山壁周围出现裂痕,一块块石壁爆碎,坠落。

  渊谷间处处是巨石碰撞与落水之声。

  随着那山壁越碎越多,渊间浓稠的黑意竟是散开了些许,夜明珠陡然爆亮,灯光照出百步远,一时间大半个渊谷披上银光,处处清晰可见。

  然而,这光明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一股阴诡之力涌泄而出,整个渊谷都随之阴暗下来,夜明珠的光华被逼退回十步之内。

  “很好,蝠王出手了。”陆殊却露出笑意,陡地拔声,“山壁之后,洞穴。”

  与此同时,少年已祭起长剑,陆殊严肃地道:“你只需再击一剑,剩下的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可再出手,直到我力不为继倒地不起,便全盘交给你了。”

  少年生出不好预感:“若你——”

  陆殊抢道:“若你肯信我一次,这次便听我的罢。”

  “好。”

  少年长剑凌空点下,一道剑光呼啸而出,如闪电般掠过虚空,剑影剑气缠成银龙,直击山壁碎破之处。

  应势而来,先是一阵轰塌之声,而后有一巨影破壁而出,呼扇着翅膀飞扑过来。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说过要相信陆殊,便静静地望向陆殊。

  只见陆殊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把琵琶,黑木红弦,他信信一拨,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转肘一按,又陡地按住琴弦,而流淌出琴音却不绝于耳,音符撞到四周石壁,回荡开来,悠悠扬扬,飘飘荡荡。

  那蝠王无心聆听音律,他越飞越快,到五十步内。

  琴音的回声渐止,诺大的渊谷只剩下蝠王扇动翅膀的拍打声与气流声,沉重地击打着人的耳膜。

  突然,一阵琴声破空响起,琴音高亢,有如金戈铁马,万鼓擂动,似有千军万马杀致。

  然而,肉眼见到奔涌出动的,却不是百万雄狮,而是铺天盖地的蝠群。

  蝠王在听到军马杀来的声音时,仍不减攻势,却在看到万千蝠群飞来时,悬在了半空,他巨大的绿色眼睛直盯着那蝠群围绕而来,观察着绕着自己飞的蝠群。

  这蝠群自然不是真的,是陆殊凭印象用琴音模拟出的幻象,看着与那些葬身洞道的蝠群一模一样,却只是幻像,摸不得,触不得。

  陆殊不能让蝠王真的接触这些蝠群,他让蝠群发出呼喊的尖叫声,绕着蝠王越飞越快,同时他走洞口中央,扎稳了步子,开始一步步往洞中退。

  那蝠群受他琴声指引,亦往洞口飞。

  它们呼叫着,尖鸣着,像是呼朋引伴般,由圆环队形转为喇叭队形,冲向洞口。

  蝠王很谨慎,迟迟不肯跟着蝠群飞,陆殊见势,低眉,闭目,十指翻飞,全情浸入,弹出了新的乐章。

  一双手要模拟蝠群之声,又要有弹出诱引的旋律,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十指越弹越快,琵琶音广域宽,在绝顶的技艺之下,一重二重三重,重重旋律叠加,琵琶五弦不停颤动,音符飞舞着流出,一时间,蝠群飞舞纷纷真如平日那般。

  蝠王,终于掉转了方向,蝠群以喇叭队形潮水般涌向洞口,蝠王跟着缓缓往里飞。

  陆殊猛地睁开眼,他两鬓已全部汗湿,双眼却炯炯有神,他凝目盯着蝙王,他不过只有十六岁,此刻却如经验老道的猎人,目光里现有锋利的杀机。他表情严肃,五官如同凝固般一动不动保持表情不变,腿往后迈,一步一步,上身却挺直稳稳不动,环抱着琵琶,向道中退去,操纵着蝙群幻象往洞中飞。

  从现在开始,他除了迈步和弹琴之外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眼也不能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蝠群飞势不变,才能让蝠王沉浸在琵琶弹出的幻像里,不作他想地跟着进洞。

  而实际上,幻象里隔着他和蝠王的蝠群其实是不存在的,他离蝠王其实只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的目光便是蝠群的目光,他的琴声便是蝠群,他身上的血符便是蝠王的欲望,他必须保持与蝠王直视着,眼睑因长久的瞪视而微微战栗,眼泪生理性的流出与汗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眶,刺痛难受。

  在这性命攸关、成败一念之间之际,陆殊因高强度的灵力消耗和生理疲惫而止不住的冷汗直流,但他的每一步,每一个目光,却不曾有任何波动,他如同一尊移动的雕塑,除了双手抱琴翻飞,双腿稳步后退,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一步两步三步,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

  作者有话要说:一早起床看到两篇长评!两篇!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认真读完长评,思考了下大纲,我二话不说,娃全扔给阿姨,打开电脑,决定要尽快更一章。

  对回忆杀长的建议的回应:我并不喜欢写回忆杀,看过仰天的读者应该有印象,仰天的回忆杀是在一章里占部分,分散在各相关章里的,这样的好处是主线第章都在,坏处是回忆部分是零散的。(当然,回忆杀大多数不是很重要,挑重点写就行。)

  之所以,蝠王洞这段写了这么多,是因为我发现如果这里再不交代一些东西,小景就长大了,就再没机会写主角的成长背景成长变化和性格变化了,也就形成不了成长的反差萌,且一些配角的特点和伏笔也将没有机会安排。

  之前与读者圆一聊过,我打算一万字将这段回忆杀写完,她当时表示不信,所以,你赢了,哈哈哈。

  实际写起来,有点收不住,写了三万左右。当然想缩写肯定也是有空间的,砍掉角色的心理描写、情态描写、细节互动以及一些重要物件的描写就可以缩短很多。然而,再三思考,这些东西包含了对人物的丰满、伏笔和萌点,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删。

  感谢云里的建议,我接下来会适当收一收。

  下一章就能出洞,一直活在台词里的大师兄也将出场!我在回忆杀里费尽心思埋的东西也将发挥作用。

  对攻粉的回应:我读过一句话,印象很深刻——“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的地方,大体是这个意思)前者如陆殊,后者如景决。也正是因此,我要在十六岁的节点,以回忆杀以及回忆杀套回忆杀的模式一口气把主角青少年和童年的主要背景都介绍完。

  我私以为,在十六岁时,两人的这种互动模式,是他们成长环境的投射,基本上按性格来推演,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剧情进展。圆一对攻的性格和身份分析,我都特点认同,感谢你这么认真地对待我的角色。我的回应只能是快点结束回忆杀,让攻早日回到主线,要知道攻在回忆杀里的经历是从前的事情啊,咳咳咳,昨日种种如同昨日死(我第一章是不是也写过这句话),昨天的所有终将迎来今日。

  最后,再次感谢你们。这么冷的文还得你们如此认真对待,我太幸运了。

  特此献上粗更一章。

  有关人物,有关剧情,只能用文章本身来说话,所以我选择最近适当加快更新,赶紧到主线的下一环。

  看完我这么长的作话,建议回到本章最后一段,作话写太长真是会让人忘记正文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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