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追魂_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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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追魂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于2020.09.10的10时微修,主要修在最后景决要下山时的内容,添了二百多字,建议没看过修改版的返回重看。)

  奇楠手钏又名追魂索,童殊曾经两次摘了奇楠都被景决勒令戴回,为了这个宝贝景决对他生过不少气,他也为此哄过景决好几回。

  景决之所以如此重视,除了它是奇楠,有定婚礼的意义之外,更重要的是它能追魂。

  有它在,童殊的魂魄就不会轻易散开;就算散开,也能被它追回。

  童殊在往生谷重生时,曾感慨给他移魂的人好心办坏事没给他把魂移全。

  事实是,并非不小心移漏了童殊的魂魄,而是刻意留了一缕魂魄在陆殊原身之内。

  原身里的这一缕魂,是留给未来的一个退路。

  陆殊在戒妄山将死时,执意要走鬼道,说“从不走退路”。景决当时说不至于。

  他说不至于,是真的不至于。

  因为,他不仅给童殊留了第一道退路,甚至把第二道退路也给埋好了。

  第一道退路在第一次重生时用去,第二道退路……埋在戴着奇楠手钏的陆殊原身里。

  陆殊原身里的那一缕魂魄,能让奇楠手钏识别童殊的魂魄,然后无休无止地追索童殊那失去宿体游散外的其他魂魄。

  童殊在玉棺中醒来时,在温暖中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游魂了,而是又进了某个躯体。

  待童殊推开玉棺,看到外面还有一层石椁,再细看那石椁和玉棺的精致做工和奢华用料,他就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了。

  再推开石椁,外头长明的灯光照来,果然是在臬司剑仙阁。

  举手,摸脸,抚心口检查,果然是回了陆殊的原身里。

  而且肌肉新嫩,皮肤光滑白皙,是被景决的金丹滋养得回了春,只有十七八岁的陆殊的原身。

  这真的是……

  童殊哭笑不得。

  童殊干躺着,捋了捋这几日的事。

  他送一千二百位同门手足去了冥界,来回用了七日。

  随着日子越来越接近头七,那股索魂的力量越来越强,终于在头七这天,他不完整的魂魄抵抗不了追魂索契而不舍的追索,被拉回了原身。

  童殊撑着头,叹息了一声,举手瞧着手腕上的奇楠手钏,无奈地揉着太阳穴,忍耐着从游魂进到身体的疼痛,低声呻.吟道:“看来,有他在,我是死不掉的。”

  只要那个人在,他想当鬼王的春秋大梦别说一辈子,就是几辈子也别想实现。

  艰难地坐起身,一阵头晕眼花,童殊扶着棺细细调息,轻车熟路地准备迎接剧痛。

  等了半晌,竟然完全没有上次在往生谷重生时的剧烈疼痛,居然头不疼了,四肢也不疼了。

  更奇异的是,反而越来越舒服,气也顺了,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童殊懵了片刻,蓦然懂了。

  因为这次移魂,人家给他把魂补全了。

  如此看来,上次他被落下的魂就藏在这副身体里。

  也就是说,在他上次重生时,人家就留了一手。

  这……真的是……

  太机关算尽了。

  童殊默然片刻,想要爬出石椁,手一撑,摸到身旁有物事,侧首两顾,身旁一侧放着上邪琵琶,另一侧放着拒霜剑。

  是谁替他把这两样宝贝收回来,可想而知。

  童殊也不客气,背起上邪和拒霜,爬出了石椁。

  双脚落地,身体出奇的轻盈,没有丝毫的滞涩感。

  童殊想,果然还是原身最契合啊;且原身有景决金丹的滋养,百病全消、残缺全无、返老还童,正是少年风华正茂之时;加上他从拒霜剑中拿回的从前被陆岚撕去的元神,以及陆殊原身里被留下的元神,童殊现在元神前所未有的齐整。

  如今,他还散落在外的元神,只有拒霜剑中他自己留下的一小缕元神,但那是极微弱的此许,不足以影响身体和元神。

  完整、年轻、健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宛如新生!

  童殊原地跳了跳,发现这身体好用得超乎想象,简直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他五十多年没用过健康的身体和完整的元神,是以只归于表面的原因,尚未来得及深想。

  童殊此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九死一生,又重活一次。

  既然已经死过,前尘便已揭去,他把那些纠葛之事抛诸脑后,又是全新的一个人。

  某个名字自心头滑过几次,他叹息着,觉得自己可以忘掉。

  就算用着那个人给他的新生,他也可以把人给忘掉。

  往后,他不是耽于谁怀抱的殊儿,他要去当魔王,当魔君,当魔神!

  再也没什么可以羁绊童殊。

  童殊抬步就要往外走,在看到并排的另一副棺椁时,还是微顿住了脚步。

  童殊曾翻开见过,是以知道两副棺椁虽然有着一样的石椁,里头却是不同的——陆殊睡的是暖玉棺,另一个人睡的是冷玉棺。

  童殊摇了摇头,把某种微妙的感觉甩出脑袋,重新抬步,方迈出几步,又蓦地顿住步子,这一次他是犯了难——以他这副容貌,走出臬司剑仙阁,立刻就被会认出。而那个人……想必不会让他离去。

  要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景行山呢?

  正思索间,童殊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鬼门君就这样走了?”

  童殊面色霎时沉下,他一眼都不想看到说话之人。正想跨步离开,身后之人又道:“我有办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以此为条件,你与我说几句话如何?”

  童殊这才回身,冷淡地望住景昭。

  一见之下,童殊愕然了。

  眼前的景昭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不过短短七日,堂堂鉴古尊失了从前的风度翩翩和意气奋发,尽管装束收拾得妥帖,却掩不住失魂落魄、形容枯丧。

  童殊却并不想多问,他不介意景昭瞧出他的不耐烦,抿唇等着。

  景昭道:“我是来送你的。”

  童殊冷哼一声:“不必了,假惺惺,怪疹人的。”

  景昭落寞一笑:“那么,鬼门君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童殊微颦眉道:“有事说事,别装腔作势,挑要紧的一次说完罢。”

  景昭难掩丧气道:“鬼门君如此厌烦与我说话了么?”

  童殊的回答是抬步就走。

  景昭见此,神色间添了难堪,只好匆忙道:“你不打算与慎微告别么?”

  童殊冷了脸道:“真是好笑,鉴古尊啊,是你算计着要我与他割席断交,如今说这话,打脸不痛么?虚情假意到这等地步,令人作呕。打住罢。”

  景昭狼狈地趔趄了一步,道:“我只是想做点事情挽回。”

  “不必了。”童殊眉眼疏淡,扬手就走。

  “童殊!”景昭追出几步道,“若是再一次不告而别,你算过一共几次了吗?”

  童殊侧首道:“这你都知道?”

  “我与慎微也曾有过知心相交之时。”景昭轻声道,“慎微他性子冷硬,没有朋友,能说话的人不多。现如今,我要说我养育景决长大也有几分真心,你们肯定都不信。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替他问一句,你当真连告别也不说一句吗?”

  “你有何资格替他来问?你又如何保证问的是他的真实想法?”童殊冷声道,“鉴古尊此举胡搅蛮缠惹人烦,给自己留些体面罢。”

  “我哪还有什么体面。”景昭惨笑道,“求你了,道个别罢。”

  童殊默了片刻,道:“求就别了,我可不敢当。我与他已经不必道别,不管这算第几次,也不会有下次了。”

  既不再相见,又何必说再见。

  景昭道:“你又如何笃定以后不会再见?”

  “我是否笃定又有何关系?”童殊干笑道,“只要鉴古尊与几位长老洗净他的记忆,自然不会再相见。何必牵扯我?”

  景昭见要不到答复,不由焦急道:“童殊,你不能恨他至此。你知道慎微对你做了多少?你知道你绝然而去,他是何等难过?你潇洒而去,留他坚守,你可知道,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更痛苦的。”

  童殊与景决的事轮不到旁人来插嘴,连冉清萍都知道在童殊面前适可而止,景昭这番已经不算多管闲事了,是真的触到童殊逆鳞了。

  童殊当下不耐烦已极,连与景昭谈出景行山的条件也不欲管,跨步就出了殿门。

  景昭却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对童殊喊:“你的身体里有景决的金丹,你不能恨他!”

  景昭见终于叫住了童殊,他面上现出回忆的痛苦神色,潸然泪下道:“你知道活剥金丹有多痛吗……他为了能给你活的金丹……当年是生生刨了腹取出能转动的金丹的。你感觉不到吗?你现在的身体非常好用,甚至还有灵力,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童殊愣住了。

  “你尚且知道你是芙蓉山少主,是魇门阙主君,是一嗔大师私收弟子,你一件件做着自己职责之事,他都陪在你身边。”景昭哀求道,“你能不能将心比心想一想,慎微他也一样,他是臬司仙使,他也有他的职责,他又做错了什么?”

  童殊垂首不言。

  景昭的难过不似装的,他难过地继续道:“你可以想入魔就入魔,想自燃就自燃,你以为他不想吗?可他有责任,有担当,他没有一死了之,而是选择做留下来的那个人,他比谁都累,你真的……不能这样对他……他会被击垮的。”

  童殊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回头,他眼中尽是疏离,面上却浮出和煦的笑意,道:“依您的意思,是我错了?”

  景昭看他露了笑容,反打了个寒战,额边淌出冷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童殊交手握指,这是他每次要动手前的动作,他走近了几步道:“您说我的这些话,我原样还给您。敢问,您又凭何那样对他?您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景昭身形一晃,体面全无道:“我不是在要求你,我是在求你。”

  “别。”童殊抗拒道,“就当我是恶人,是我负他,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可以么?”

  景昭愣住,没想到童殊如此绝情。

  童殊不由也泛了气,忍不住接着道:“正如你所说,他是臬司仙使,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他知道自己不该纵情任性。局是他一步步走的,便说明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景昭,我劝你,休要再多谈一句我与他事情。你,所有人,都不配来置喙我与他的事。”

  童殊这次真的出了殿门。

  景昭见无力挽回,只得追了几步道:“慎微有令‘不拦你’‘都由你’,你放心离开罢。”

  “鉴古尊真是,连跟我交易的条件,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童殊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景行山每一个看到童殊的人都自觉避让,低头不敢多看童殊一眼,童殊一路畅通无阻,头也不回地下了景行山。

  就在童殊走到山下山门时,景行宗的仙钟突然响起。

  十九响。

  又是十九响!

  又一位上人或是真人殒落。

  当世“一上三真”,唯独剩下一位,这一声丧钟是谁的,不言自明。

  童殊猛地顿住步子,他僵立原地,浑身寒毛都竖起了,肩膀紧绷着,用力地闭上了眼。

  在这个刹那,他的脑子竟然空了,像是一下被人抽走了元神,连五脏六腑都空了。

  他在日头下僵立许久,许久才像是解冻般,艰难地挪步了步子,他喃喃道:“不过就是洗记忆,十九响,要不了命,没事的。”

  童殊没有回头,像是身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追着,他若走得慢一步要迈不动步子,步子失措了。

  就在童殊走出景行山门时,臬司剑仙阁顶层的殿室里,在陆殊的棺椁旁边,那副并排的棺椁被人缓慢的从里面推开。

  一只冻得覆霜的僵硬的手探出冷玉棺,片刻之后,另一只手也从极寒中探出。

  然后两只手撑着,立起了一副苍白的身体。

  这副身体被极寒冻了五十年,方醒来,肢体僵硬,皮肤、头发和眼睫上厚厚一层霜。

  他艰难地暖着身子,出棺椁这般简单的事情此时于他而言很难完成。他蓄了许久的力,不肯停下休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僵硬地做着,几乎是用尽了力,才终于攀出了半个身子,而后一撑手,跌了出来。

  他一步不耽搁地,匍匐地往楼下爬。

  随着体温上升,动作逐渐不再僵硬,在到臬司剑仙阁门前时,他终于站起来了。

  他方站稳,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景昭正在臬司剑仙阁楼前,见到了这个人,他不可置信地唤道:“慎……慎微……你换回来了?”

  景决一眼也不看景昭,踉跄地往前跑。

  景昭一再追问。

  景决只留了一句话:“我不是景慎微,我是辛五。景行宗的景慎微,在仰止殿。”

  景昭见景决面色不善,七日之间两人关系已至冰点,这让他不敢追去,只眼睁睁看有着景决原身的“辛五”慢慢消失在视野。

  他努力分析着当前的情况,须臾之后,他终于掩面而泣道:“景行宗永远失去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像是印证景昭的判断,有弟子焦急来报:“仰……仰止殿……臬司大人突发暴疾,性命垂危。”

  “请五大长老来,我与长老共救仙使。”景昭失魂般道,“大家放心,仙使会活下来的。”

  景行山的三千玉阶上,一道霜未化尽的身影,越跑越快,到山门时,他的几乎飞了起来,追着极远处那抹红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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