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花朝节_东宫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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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花朝节

  第659章花朝节

  “那……”徐云娇垂下头,喃喃道:“母亲说得是,我记住了。”

  长公主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这一车轱辘话,总算没有白费。

  自己的女儿没有头脑,被赵昔微拿捏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她却没想到,赵昔微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当众夺权,这等于把徐云娇当家主母的面子都给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烂。

  而最让她生气的是赵府老太太的态度。

  看来,要替女儿做这个主,光是弹压赵昔微还不够。

  恰到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长公主表情一敛,眼神凌厉了起来。

  老夫人亲自端了参汤过来:“来,云娇,这是刘太医开的乌鸡白参汤,快趁热喝了。”

  长公主伸出左手:“我来吧。”

  老夫人一怔,却也将小碗放到了她手中,道:“亲家母小心烫。”

  长公主笑了一声,也没回话,只捏着碗沿,扶着徐云娇的肩,让她把药喝了。

  喂完药,长公主又召了太医上来,细细问了一堆话,确定自己的宝贝女儿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你先睡会儿,我有些话要同你婆母说。”

  徐云娇瞅了一眼床边一群人,眼底就露出了几许得意:“母亲,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呢!”

  “知道了。”长公主转身,“亲家母,我们是在这里谈,还是换个地儿谈?”

  仆妇们守在廊下,却一个个的都竖起耳朵,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在所有人都关心这场谈话的时候,处于事件中心的赵昔微,却在忙着自己的事。

  春雨细如丝,湿润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乔云浅过来了。

  连日忙着生意,她打扮比往常简素了许多,一身杏色的春衫,乌黑的头发随便挽了个圆髻,簪了两朵粉色茶花,耳朵上戴了一副青玉耳坠,或许因为太过劳累,眼窝有着淡淡的淤青,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谈笑时的神采飞扬。

  赵昔微亲自煎了香茶,又捧了一盘新鲜的酥饼,放在了她面前。

  乔云浅也不客气,拿筷子拈了一只尝了,开门见山地打开了话题:“微姐姐,有一桩大生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赵昔微有些好奇:“什么生意?”

  乔云浅朝身后一点头,便有丫鬟拿出一本账册呈上。

  她拿过账册,冲赵昔微神秘地眨了眨眼:“微姐姐,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咱们茶楼可就不愁没有生意喽!”

  “这么神奇?”赵昔微接过来,随意翻开第一页,视线立即一凝,“和农庄签契约?”

  “是啊。”乔云浅点点头,向赵昔微一五一十交代起来:“我们要把生意做好,稳定的客源是不用担心的,但新鲜的食材却没有保证。茶叶、点心、酒水、还有饭食,这些都离不开稳定的采买。我已经向人打听过了,全长安所有的酒肆茶楼,全是由这家庄子供应。他们家庄主也是个爽快人,和我们乔家有些交情,一听说是我有合作的想法,便连夜送来了账册,说如果想要长期合作,他可以打个九折。只是我不敢擅自做这个主,便先来问问微姐姐,不知道你意向如何?”

  赵昔微没有先回答她的话,而是慢慢翻看着册子。

  从头到尾了解了个大概,这才蹙了眉尖:“我们两个都没有做买卖的经验,贸然和农庄签下长契,怕是不妥。”

  她合拢账册,放在一旁,然后让人拿了算盘过来,和乔云浅细细的盘算:“茶叶一两银子,鲜蔬一百文,时令果子三百文,牛羊乳五百文,另有鸡鸭鱼等肉类,这些看着价格不高,可你看,他要求每日定向购买,光是肉类就是一百斤——”

  手指飞快的拨弄了两下珠子,赵昔微将算盘推到乔云浅面前,“你看,按照契约来的话,每天我们光是给农庄的钱,就得五六十两。五六十两,这看起来似乎不多,平常大户人家一顿饭下来都差不多上百两,你我一套衣裳首饰也得二百两。可你要是再算算,每日六十两,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八百两,一年下来,就是二万多两。二万两,放在大户人家也不是小数目了。”

  “再加上人工等杂项费用,我们一年得赚到三万两,才勉强可以保本。可是我们两个都是头一次做生意,能赚到多少钱,我们心里都没有底。倘若把茶楼做起来了还好说,万一没成,岂不是左手进,右手出,这一年全替农庄忙活了。”

  “啊……”一通算计下来,乔云浅瞠目结舌。

  她做惯了千金大小姐,乔家又富得流油,从小锦衣玉食奢侈惯了,从没想过一万两银子来得这么不容易。

  被赵昔微这么一提醒,就不免有些沮丧:“既然这样,那我去回了他吧。”

  “也不用这么急。”赵昔微重新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项,笑道:“我看可以先买这个。”

  乔云浅循着她的指尖望去,满脸惊愕:“桃林。”

  “嗯。”赵昔微点点头,笑意明亮:“你吃过奶酪桃花糕吗?”

  乔云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我只听说过百花糕……”忽然明白过来,“姐姐想用桃花做糕点?”

  “马上就是花朝节,让农庄每天采了新鲜的桃花送来,用奶酪、糯米粉做成糕点,外面软软的糯米皮,里面是酸甜的奶酪。至于成本嘛,就控制在一百两银子以内,若是亏了就当买个教训,若是赚了,咱们以后就按照这个模式来,一点一点攒足了经验,再去考虑要不要签长契,你觉得怎么样?”

  “嗯,姐姐说得有道理。”乔云浅不住地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都是头一次做生意,是要一步步来,不能太着急了。”

  “是啊。”赵昔微笑了起来,“虽说我们暂时都不缺钱,但想要长久的把生意做下去,还是要谨慎为好。”

  两人把这个问题商量好后,乔云浅又想起什么来:“说了这么多,茶楼的名字还没定呢!我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太好,微姐姐你给取一个吧。”

  “就用原来的呢?”赵昔微对这个倒没有多大的讲究,茶楼都开业有一些日子了,现在突然再来取名字,难免会让食客觉得奇怪。

  “不好!”乔云浅在这件事上却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原来的名字太普通了!”她一脸嫌弃,“你也去过好几次了,你记得原来叫什么吗?”

  赵昔微想了一下,疑惑道:“八仙楼?”

  “你看,多难听啊!”乔云浅连连摇头,“一听就是老大爷听书的地儿!我可不想自己的店里都是老大爷!”

  赵昔微哭笑不得:“做生意,谁来不是客,只要能让你赚钱,你管他是老大爷还是老大娘。”

  乔云浅更坚持了:“要全是大爷大娘,那些什么花茶啊,甜点啊,可就不好卖了。”

  赵昔微想想也对,就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啊……”乔云浅嘻嘻一笑,“我想要这茶楼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不要说书的先生,也不要弹琴的乐师,就只是公子小姐们清清静静喝茶的地方。”

  她一手托着腮,满脸憧憬了起来:“得空约上几个好友,一起聚在这里,喝上两杯香茶,吃上两口糕点,岂不是最惬意的?”

  想法是很好,但是赵昔微却总觉得不太实际。

  虽说长安民风开放,女子们结伴游玩、骑马射猎都是常事。

  但世家小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养在深闺,有几个能天天在外面玩乐的?

  但又想到两个人都是毫无经验,都是在慢慢摸索,就也没有反对,只笑道:“既然这么着,那确实要起个雅致点的名字了。”

  她微一思忖,目光落在百花屏风上,忽然念了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就叫花想容,怎么样?”

  “花想容?”乔云浅眼前一亮,“这个不错,又新颖又别致!”

  把名字敲定好,又约了赵昔微花朝节去茶楼见面,乔云浅这才告辞了。

  然而等到花朝节这天,赵昔微却失约了。

  因为这天,正是李玄夜出征的日子。

  赵昔微起了个大早,还是如往常那样梳妆,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襦裙,配了豆绿色的披帛,正要往头上戴发簪的时候,忽听外头礼乐震天。

  庄严肃穆,带着杀伐之气,伴随鼓点急促,如千军万马,踏破长空。

  赵昔微抬起的手臂就僵了僵。

  这曲子,她比任何人都印象深刻。

  这是她曾弹奏过的《虎啸》。

  这是国乐,非军国大事而不能奏响。而这样声势浩大的场景,只能是……

  赵昔微只聆听了一下,就意识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玄夜说二月底要出征西凉。

  那时他问她会不会去送别,她当时犹豫了很久,最后他说算了,要她好好在家呆着,她想着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喜欢沉湎情爱,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不想一直兜兜转转的想着他。

  事实上这些日子,她也确实过得好的。

  每天早上起来,梳妆完毕后,听管事的妈妈们汇报府里的大小事务,一桩桩一件件,都由她做主裁决。

  俨然是赵府的当家人。

  忙碌但很充实,再加上没了徐云娇几人在眼前跳,她便将精力专心放在了打理事务上,没空再去琢磨有的没的。

  这期间赵子仪找过她一次。

  赵昔微以为他会说什么,毕竟她夺了徐云娇的权,导致长公主登门,老夫人横在中间赔了许多不是。

  但却没想到,赵子仪对这事只字不提,只惦记着她和李玄夜的事:“微儿,你真的不想再回东宫了?”

  赵昔微淡淡抿了一口茶,反问道:“都这样了,爹爹还想要我回去吗?”

  赵子仪一怔。

  这句话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他的心底,却还是隐约感觉到了被刺伤的痛楚。

  他眼神微黯,重复着解释道:“微儿,爹是在问你,问你想不想回去。”话音一落,陡然抬眼,却见她满面寒霜。

  赵子仪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不惜让自己受这么大的罪,就为了成全她一生的荣耀。

  可到头来,她丝毫没有感激,反而还怨恨上了自己?

  “微姐儿。”赵子仪忍下心头触动,肃然提醒她:“爹是在同你商议正事,你别说这种赌气的话,若你想回去,爹有的是办法让你回去,爹保证,你还会是太子妃——”

  话没说完,就被赵昔微打断了。

  她冷笑了一声,直视着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说出来的话如冰刀一样,刺得他心脏又冷又疼——

  “父亲,在您眼里,太子妃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您就那么想要把我塞到他身边吗?既然如此,那他当初废掉我的位份,您为何不站出来反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送进宫就送进宫,说赶出宫就赶出宫?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赵子仪脸色一变,倏地按住了桌沿:“微儿,爹是问你想不想……”

  “我想又如何?不想有如何?”赵昔微无声一笑,一抹嘲讽浮上嘴角,“父亲,恕微儿直言,您和太子殿下一样,都觉得自己是为我好,可是真正做决定的时候,却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只考虑了自己的利益。你们口口声声说能保证我这个保证我那个,可到头来谁给过我一个解释?”

  她放下茶杯,霍然起身:“我是人,不是一棵草、一块石头,我有自己的尊严,不可能像棋子一样,让你们拨来拨去,由你们安排控制!”

  赵子仪望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经过这么一次见面,赵昔微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想回去了,甚至不想再跟他见面了。

  只是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有些坐不住了……

  正坐在铜镜前发呆,锦绣疾步走了进来:“小姐,袁策送了信来,说让您去一趟朱雀门。”

  “朱雀门?什么事?”赵昔微打开妆匣,手指在首饰上轻轻滑过,忽然停下。

  金线生辉,珠玉莹润,密密编织而成,是那只香囊。

  这是她没有送出去的礼物,还缺了一只穗子。

  搬出东宫的那天,她曾把它扔在了针线筐里,可最后又还是转回去,将它重新捡起,收进了盒子里,带出了东宫。

  出征仪式在丹凤门,袁策却叫她去朱雀门,到底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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