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归远_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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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归远

  缩小包围圈,于守山门的一方而言,可以缩减天网阵的布阵范围。这意味着有限的战力能投入到更短的战线,增加的是战线平均战力输出,减轻的是单兵做战压力。

  这是极有利的。

  忆霄与将领合议之后,意见一致,认为可以且跟着冉清萍走一段,于是领着人将天网阵向前推。

  一万人,跟着冉清萍上了芙蓉山。

  但他们没有一味跟着冉清萍,在半山的位置,在他们的包围防线已达到一万人足以支撑限度时,停了下来。

  路上还收拾了几个小宗门的内斗。

  景行重甲军和魇门阙人停下,冉清萍继续向前,他停下了丹元燃烧,将芙蓉山的禁制也停在了半山。

  他的前方还是雨,他的身后是晴天,他一身泥泞地走进了雨幕里。

  尔愁看着冉清萍消失在急雨中,面有戚色,问忆霄:“洞枢上人燃烧金丹,费去的灵力便如木柴化为灰烬,不能恢复,他何必如此?”

  忆霄道:“上人在扶道境耽磨太久,怕是已经心灰意冷。”

  尔愁若有所思:“那么令主君,是因在魔君境耽磨太久么?”

  她问完自己就先摇头了。

  忆霄也摇头:“令主君所想,不能以常人相度。”

  “我们此役之后,还找令主君么?”

  “我们守着童主君。”忆霄道,“只要跟着童主君,令主君终有一日会回魇门阙看我们的。”

  地殿之中,童殊运琴已到极致。《苦海》的旋律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陆岚在这样的琴声里,仿佛见到了童弦思泪眼婆娑地唤他:“陆郎。”

  陆岚知道这是幻象。

  童弦思在陆殊少年时,已经不肯再这样唤他。他的妻子看着柔弱,心肠却比铁石还硬。他做错一件事情,用一百件事也挽回不了童弦思。

  大约是现实的童弦思太狠绝了,是以陆岚明知这是幻象,还是大意地沉耽了瞬息。

  只是瞬息。

  臬司剑的龙吟就在这眨眼的工夫里震响在他的耳旁。

  陆岚已在这样不死不休的打斗中消耗了一半灵力。

  在他看来,以景决那点真人修为此时该是强弩之末,是以当这气势如虹的一剑袭来时,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匆忙地以断剑拨走一半力,被臬司剑斜刺中胸口。

  陆岚身体刀枪不入,见血封喉的臬司剑刺不穿他的身体,只破了些皮肉,他反手刺出一截断刃。

  距离太近,景决不及闪避,只来得及偏开寸许,被剑刃刺中胸膛。

  陆岚卡住了臬司剑的回收之势,一把握住臬司剑,提着剑将景决抡了起来。

  景决松了握剑的手,在空中一个前翻,放弃抽剑的动作,反以掌心大力推剑,要再取陆岚要害。

  陆岚见状只能松了剑,劈来的力如长刀直砍景决的前胸。

  这时,上邪琵琶的琴音突然高亢地一跳,陆岚的力被琴音所扰,偏了些许,擦着景决的胸膛过去。

  景决适时握住剑柄,抽回了臬司剑,然后眉毛都没拧一下,抬手拔掉胸前扎的那截断刃。

  他身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通灵玉挡不住陆岚强悍的力量,被刺中的地方,有玉碎的裂痕,他艰难地定住步子,身上数处剑伤阵阵裂痛。

  四周都是压抑的湿冷,景决用力闭了闭眼,睁开时目光不自觉落向童殊。

  殿门处的童殊,背身浸在雨帘中晦暗的天光里,垂眸抱琴,拂弦的动作行云流水,景决只瞧了瞬息,便自觉收回视线。

  童殊自进地殿起,与他有没有过目光交流。

  《苦海》在此时突然变奏,原来幽怨凄婉的曲调陡然变成铮铮怒语。

  陆岚的目光投向殿门前拨弦的童殊,童殊似有所感,从雨雾中抬眸,雾气隔不住他眼中的星光,陆岚知道那双眸子在看他。

  那不急不徐的目光让陆岚感到了要被吞噬的危险。

  童殊这张脸与陆殊不像,更不用说像童弦思。

  但陆岚着了魔一般地从童殊那双眼睛里瞧出了童弦思的影子。

  上邪琵琶此时的弦音像女子的低诉。

  陆岚仿佛听到了童弦思的声音:“归远,罢手吧,你飞升不了的。”

  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陆岚的表字,他怔了下道:“我只剩一步之遥,何肯罢手。”

  那个飘渺的童弦思的声音道:“归远,你难道还未发现,我给你的芙蓉功法有问题?拿着一本错的经法,越练离飞升越远。”

  陆岚接受不了地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害我。”

  “归远啊。”陆岚听童弦思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我在你的股掌之间,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在我的弦网之中。我已倦了,你也莫再纠缠。罢手吧。”

  “童弦思!”陆岚丑陋的面容上陡然涨出发疯一般的凶态,他已分不清这是不是幻象,通红着眼道,“你好狠的心!”

  他踉跄了几大步,踩得水花乱溅,喉间一滚,咳出一口血来。

  景决终于等来一次转瞬即逝的杀机。墙角只剩几只未灭的灯,微弱的暖光映在景决苍白的脸上,他的眸光暗而沉,在火苗一次摇曳的时间里,臬司剑如银龙飞天的剑影呼啸而上。

  这一剑终于扎进了陆岚的心口。

  然而陆岚只是晃了晃,他右手握着臬司剑,狠力一拔,连剑带人被他掀翻。

  景决没有让臬司剑脱手,落水时,他以剑倚身,稳住身形。

  他知道方才那一剑已伤到了陆岚,战机转瞬即逝,此时必须要趁胜追击。他提一口气,无剑境的剑意重新布起,四周寂静,只有臬司剑低低的争鸣之声。

  再战!

  《苦海》的曲调一变再变,在无剑境的寂静中,弦音无限放大,荡得很远,一弦一柱皆似弹在人的心上。

  童殊的十指拂琴已近痉挛,琴弦颤成一个虚影。而在这急雨般的旋律里,童殊再一次提了调,急急切切的节奏引着人的心跳跟着失速。

  上邪琵琶最厉害之处,在于它能自鸣。

  童殊在短时间内,已经弹了三遍变奏后的《苦海》。当他拿开手时,五弦自鸣,没有人发觉童殊抚琴的手已离开了上邪,悄无声息地拔出了拒霜剑。

  陆岚被上邪琴音扰得心神动荡,那恼人的弦声挥之不去,往毛孔和骨缝里钻,像有无数虫蚁在啃噬着他。

  想要抵挡这样的无孔不入,他便要屏蔽听觉,可一旦如此,便会听不到剑声。

  只是上邪琵琶的琴声太厉害了,每个弦音都贴着毛孔,钻入心脉,无数张锋利的齿牙几乎要咬断他的经脉。

  那幻象也时不时出现。

  陆岚受不了了,他仿佛已经见到自己再听下去,经脉尽断的惨状,于是他冒险摒了片刻听觉。

  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他抓紧时间用力地调息着,双眸用力的盯紧四周,尤其盯着景决。

  景决的视线被陆岚紧攥着,在这须臾的对视中,景决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他心思飞转,立刻就明白了陆岚刻意的注视意味着什么。

  他定住身形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催动元神剑绕到了某个刁钻的角度。

  无剑境是寂静的。

  陆岚摒掉了听觉更加不可能听到剑声。

  上邪琵琶还在弹。

  陆岚万万没料到臬司剑离开景决的手从水下冲突出来。他根本来不及闪避,眼前银光一炽,心口的位置一冷,臬司剑已刺在里面。这一次入肉比之前深,只仍是卡在中途,虽未伤及内脏,但元神剑上的灵力已震得他内府隐有崩塌之势。

  陆岚反而拿不准景决的极限在哪里,他现在面对两个人的包围,一剑一琴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察觉到了真实的危险。

  在这错目的片刻,陆岚屏息沉气,对生起了凶悍的杀意,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先了结了景决。

  臬司剑还在试图刺破他身体的防线,陆岚狞笑之意,反手拔了剑,将臬司剑狠戾地攥住!

  臬司剑中有景决的元神剑,远处的景决应声晃了下,单手撑进了水里。

  陆岚迅速地开启听觉,水声和琴声冲进耳朵,一并冲进还有俯身冲来的风声以及又是一把剑入骨血的爆浆声。

  拒霜剑沿着臬司剑刺中的位置,朝陆岚的心口上补了一剑。

  陆岚的视线从拒霜剑移到执剑之人身上,他不可置信道:“殊儿,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童殊冷酷地将拒霜剑再送入骨几分,面无表情地道:“陆岚,罢手吧。”

  上邪琵琶还在弹。

  弦音激得人经脉血流加速,陆岚胸前很快红湿了一片,金边酒醉芙蓉像破了相的美人脸。

  陆岚的脸色急速地灰败下去。

  身为拒霜剑的传人,被拒霜刺中心脉,便是无回天之力了。

  拒霜剑中有陆岚被童殊斩灭的一缕死灵,有历代先祖的魂识。陆岚中剑之后,魂识有片段被吸进拒霜间。他跪在拒霜剑的魂灵空间之中,在历代先祖的斥责声中,听到了上邪琵琶的琴音。

  他追着琵琶声瞧去,看到陆殊那缕元神抱着琵琶拨着弦,冷眼瞧着他。

  陆岚便知道,他儿子陆殊的心肠狠起来,有着童弦思的狠劲,陆殊是真的要他死。

  陆岚的二魂五魄在拒霜剑的威力下,迅速地破碎。

  上人境和魔君境的双重修为如退洪般泄出,将地殿地水激荡得翻出浪头。

  人之将死,陆岚对着这个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伸出了手:“我……把修为给你。”

  童殊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你的修为不干净,我看不上。”

  陆岚气息很快弱下去,他被拒绝后,面上升起狰狞的不甘:“陆殊,你不能这样,你是拒霜剑传人,你不修芙蓉功法又不接受我的修为,芙蓉传承要断!”

  童殊矮下身,他五指屈伸着像是想抓什么东西,对陆岚冷漠地沉下脸:“断芙蓉传承的人不是我,是你。”

  陆岚目眦欲裂,像要将童殊生吞活剥了般,伸要想要去拉童殊。

  童殊拔开了陆岚的手,他五指按在陆岚心口,歪着头想到什么,露出偏执的疯狂:“陆岚啊,你的罪过,只受一剑,实在是便宜你了。我想将你凌迟,一片一片剜下肉来,削去头颅和四肢,分开骨骼和血肉,再——”

  上邪琵琶还在弹。

  在上邪的琴声中,童殊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真实的画面。

  陆岚当真是看到了他的儿子疯狂地拿着拒霜,一片一片剜他的肉,他痛苦而绝望地嘶喊,然而他的儿子冷血无情无动于衷,他越痛苦,他儿子越是癫狂大笑。陆岚看到了自己血流满地,变成人.棍,他看到芙蓉山被血洗,看到金边酒醉芙蓉被万人踩在脚下。

  他在上邪琵琶的琴声中,扭曲了面容,惊恐崩溃地瞪大眼,戛然断了气。

  晏清尊殒了。

  陆岚像一摊泥倒在水洼里。

  有一只被冬雨浇得凉透的手,拔出了陆岚心口上的拒霜剑,而后五指成爪,朝那血窟窿探去。

  就在那五指就要抓进血淋淋的心口时,白生生的手腕被一只湿漉漉的握住了。

  “不要这样,童殊。”景决的声音微颤。

  童殊没有看景决,只冷声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要掏他的五脏六腑么?”

  景决不肯松开手,他知道童殊此时是难过的,也知道童殊不是那种残忍得要侮辱尸体的人。

  他很想将童殊抱进怀里,可童殊一眼都不看他。

  在这样的时刻,人太聪明真的不好,他聪明到知道童殊此时在气头上不愿跟他有任何纠缠,他一味靠近除了徒惹人厌烦,也是自取其辱。

  可要他放开手,太难。

  “所以,在你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邪魔外道。”童殊坚决地抽出了手,保持着要掏心的姿势,偏头望去。

  景决只与童殊对视了一眼,想到什么,便仓促地转开了头。他与陆岚苦战最难之时,尚且没有失仪,此时却狼狈地踉跄了一步。

  童殊在那匆忙的一眼中,看到了景决脸上纵横的剑伤,又在景决猝然的回避中咽住了剩下的更狠毒的话语。

  景决退到了得体的距离外,静默地立在过膝的水中,他没有解释去拦童殊那一刻的想法,只用力地闭了闭眼,忍住了内府中的绞痛。

  童殊没有再看景决,他伸手探入陆岚心口,摸索到了那只趴在陆岚心头上吸血的六翅魂蝉虫王,面色阴郁地捏死了。

  傅谨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虫王被捏死的那瞬,他身体里的母虫骚动起来,连带着他脸上也升起兴奋的红潮。

  他高兴得猛然站起,差点撞了摆在手边的灯盏,小心扶住了灯,吩咐道:“开正殿门,请少主来。”

  去请童殊的是不死阵。

  童殊出了地殿就看到黑压压数不清人头的芙蓉弟子,每一位都戴着面巾,目光像是钉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芙蓉正殿顶上,用彩漆画了一朵巨大的金边酒醉芙蓉,正位的后面是一副拒霜剑的图腾。

  而正位上坐着的,不是拒霜剑的主人。傅谨高坐正殿,俯视着童殊和景决道:“你们动作比我想象的快啊,这么快就了结了。”

  童殊厌烦与傅谨废话,开门见山问道:“事到如今,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何两仪生死阵会出错杀人了么?”

  傅谨很有兴致地道:“没有出错,你一点错都没有。”

  童殊冷淡地瞥着傅谨,肯定地道:“那便是你对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傅谨状似自怨自艾道:“我不过是个傀儡,我哪有什么能耐对他们动手。我只能对自己动手。”

  童殊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了,声音冰冷:“你做了什么?”

  景决在他们二人对话的间隙,扫视着不死阵,殿外头的人还在添,他谨慎地守到了童殊身后的位置,手握在了剑柄上。

  傅谨无所谓童殊的态度,他卖着关子慢慢道:“我啊,用自己的血肉养着母虫,陆岚和那一千二百弟子靠我血肉供养却视我如泥尘。我要叫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宰,没有我,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少主啊,你有猜过这种可能么?或许你血洗芙蓉山那天,真正差点死掉的人,其实是我。”

  童殊抿着唇,打算傅谨若再卖关子,他就要动手了。

  傅谨这回倒是爽快了,他举起手,向童殊展示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童殊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傅谨道:“你启动大阵的时候,我拿刀划腕放血。这个位置一刀下去,血流的又急又快,流干血只要半柱香的工夫。他们靠我血肉供养,我没血,他们便要没命。”

  作者有话要说:我试试看下章能否把剧情线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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