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学经_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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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学经

  景决看他神色不霁,问:“童殊,你有何为难之事?”

  起意是给景决化解心魔,但童殊自己也会从中获益。只是其中细节不能向景决道出,童殊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事,略展了神色道:“你听说过我母亲给焉知真人改经之事吗?”

  景决道:“未曾。不过,我知道素夫人与令堂有旧谊。”

  说完目露期待地等童殊问起这段促成他们缔结婚契的旧谊。

  但景决那点期待神色实在不足以引起童殊的重视,童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他觉得此事可以告诉景决,道:“我母亲曾为焉知真人改过《焉知心经》,我也想试着帮你改改《臬司剑谱》。”

  这真的是景决听过最大言不惭的话了。

  《臬司剑谱》乃多少代臬司剑使的心血结晶,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说要来改。

  景决得体地露出一丝微笑,想着不能打击未婚妻的积极性,斟酌着道:“我先诵与你听,改经不急于一时。”

  童殊干笑一声。

  他何等聪敏,捉捕到景决的自负之意以及小心翼翼地照顾他面子的意思。

  他不由想象了一下他母亲童弦思在少女时,在修为不如素如的情形之下,居然大言不惭说要帮素如改《焉知心经》,没被教训,真的是祖宗保佑了。

  小看人?哼,童殊道:“说不定我真能帮你找出改进的地方,这样你们臬司仙使以后晋上人就不至于那么凶险了。”

  历代臬司仙使皆是年轻之时迅速晋真人,这说明臬司剑谱在开道境至悟道境间是非常顺畅的。

  但历代臬司仙使晋上人的却鲜少,这说明臬司剑谱在悟道境与扶道境之间有某处凶险的难关。

  想到这里,童殊越发想要拿到上邪经集阁上三层的权限,上三层里都是上品功法,汗牛充栋的经集,总会给他一些启示。

  景决意外道:“你研究过臬司仙使晋上人之事?”

  童殊理所当然地道:“是啊!你总归是要晋上人的,我自然要关心。”

  此话甚得景决之心,他道:“你想如何学?”

  “不是学,我只是想看一看。”童殊纠正道,“五哥你肯定会默《臬司剑谱》了吧,你一段一段诵给我听,我两遍就能默下来。默下来之后,我把它烧掉,就算完成了。”

  景决当即想到了童殊送他的那张黄纸书笺,只要烧了童殊便能收到信。他其实一直隐隐知道童殊是有着某个特殊秘密的,但童殊不说,他便不问,只作不知。道:“每日诵五百字。”

  五百字太慢了,童殊想要快点,道:“不能多诵一些吗?”

  景决道:“不太好记。”

  童殊心道:我背的书何止千百本,一本剑谱不在话下。

  待听景决诵出第一段,童殊才知景决说的都是委婉的了,《臬司剑谱》何止是不太好记,是惨绝人寰的难记,拗口、生僻,而且还根本听不懂!

  童殊问:“五哥,你当年学的时候,多久背下来的?”

  景决道:“一日。”

  “你一日就背诵下来,还叫不太好记?”童殊撇嘴,“可是,这么难记,你是怎么记下来的?”

  景决有些无奈,他将童殊拉进怀里坐到书案前,从童殊身后俯到童殊耳畔,道:“臬司剑谱所用文字,并非官文,是景氏先脉的方言。后来景氏发展为景行宗,要执道全道,方言多不有便,便渐渐改用官话,方言渐废。不过正支子弟自小有一门课是景氏方言,所以对我而言,背诵起来,并不算难。”

  童殊被景决的气息吹得一阵发痒,卫坠微微发红,他声音颤了颤道:“为何用方言写剑谱?”

  他话甫一出口,心中已想到一个可能,又道:“加密?”

  景决嗯了一声,眼中现出赞叹之色道:“你这样的学生应该很好教,或许我们一日能多习些字。”

  他说着,从童殊身后探出手,拿笔沾墨在纸上写下剑谱开篇第一句话——清樨兮结环。【注】

  而后道:“我与你分解。”

  童殊觉得这五个字都看得懂,不必解释,但他被景决突然转变的语气给惊艳到了,很像教书先生给学生讲课的语调,儒雅而端正。

  童殊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心跳微快地听景决款款而道:“清樨指的是景氏第一任宗主的清樨剑,结环指的是这位太宗主在成婚之日将一盘珠子串成环,结环乃景氏子弟成婚时要行的一样礼仪。”

  童殊心中啧了一声,压住了景决要去沾墨的手道:“你要不说,我哪知道清樨是指的剑?结环指的是成亲礼仪?第一句才五个字就有两个隐喻!若非景氏子弟,怕是无人能懂。”

  景决道:“正是为了让外宗之人看不懂,才如此写的。”

  童殊道:“也是为了加密?”

  景决瞧着童殊手上的奇楠手钏道:“是。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童殊道:“这才五个字,只是介绍前情,什么剑法都还没讲,有什么好问的?”

  景决道:“你再想想。”

  童殊想,五个字的解释都在这里了,哪还有要问的呀。

  他偏头去瞧景决,顺着景决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心中一动,道:“你给我的这副奇楠手钏,就是你们景氏子弟新婚时要结成一串的珠子?”

  景决低笑了声,胸腔微微颤起,贴着童殊后心,震得童殊心跳微乱,童殊道:“难怪鉴古尊看到我手钏时,说我得了此钏便要帮他。”

  “你以后不必理会景昭这般要求。”景决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必再答应他其他要求。”

  “……”童殊想:果然辈份差了一辈,地位就矮一截,堂堂景行宗宗主在景决这里没有威风的吗。

  景决又写了第二句——断瑱兮太息。

  五字落笔,景决神情微滞,道:“瑱指的是景氏男子吉服中系于筓簪悬于耳侧的青玉,断瑱指的是太宗主扯断悬玉,揭去吉服之事。”

  这是用典的手法,若非景决讲解,根本看不懂这五字背后的典故。

  童殊不解道:“太宗主不成婚了?为什么?”

  景决低沉地嗯了一声,顿了片刻才道:“后三字兮太息解释了原因,他忽然忧心忡忡黯然神伤。”

  然后景决又写了五个字——霜芒兮云中。

  童殊问:“霜芒指的是什么?”

  景决道:“臬司剑剑芒是银霜色的,这句讲的是臬司剑降世之后又重返九天。”

  童殊品出点深意,道:“太宗主成亲的大好日子,突然脱去吉服,黯然忧心地想起得而复失的臬司剑,然后就不成亲了。这是暗指你们臬司仙使不能沉溺于情爱吗?”

  景决身形更滞,黯然片刻:“只是陈述了太宗主向道的决心。历代臬司仙使,也有不少是成婚的。”

  童殊哦了一声,思绪转到心魔,心生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修臬司剑,有一个道心极是动荡的过程,是以才要远离情爱,否则便会极易生出心魔?

  景决见童殊未再追问,他本就不欲对此多谈,转而提笔又要再写。

  童殊双手撑到桌上,感叹道:“先停停。这才十五个字,不是隐喻就是用典,如果不懂你们景氏族史,根本看不懂嘛,我一个外人怎么读得懂?更不用说背诵下来了。”

  他话落音,耳垂上一烫。

  景决咬住了他的耳垂,惩罚似的轻啃了下他:“景童氏,你现在正在学景氏绝学,还敢说自己是外人?”

  童殊被烫得浑身一凛,微微发抖,偏过脸去看景决,只见景决缓缓掀睫向他望来,唇齿却未饶过他耳垂,仍是叨着。

  童殊眼前只剩下景决那无双艳丽的眉目和泽润的唇齿,又想到之前他默认了答应对方冠夫姓的要求,景姓与童姓就这般奇妙的结合在了一起,有一种微妙的暧昧之感。

  他好一阵恍然失神,自耳垂一路烫到心口。

  景决这等姿容太过犯规,童殊声音有些发软:“五哥,你先好好教。”

  景决这才放开他,端坐了身。却用一只手扶住了童殊的腰,身姿倒是端正地又落下五字,写完又细细讲解。

  童殊被腰上那只手扶得心神荡漾,好在景决再无进一步动作,只得一直烧着心听景决讲。

  越往后的内容,越是诲涩。

  一个时辰才讲了二百多字,童殊一旦学起东西斗志昂扬,不奈他这破身体和残缺的元神吃不消,只好往后靠到景决怀里,微作休整。

  景决随即停了笔,双手抵到他两边太阳穴,沁凉的灵力潺潺流入,将童殊一身疲备与不适都镇妥帖了。

  彼此静静相依片刻,童殊有些留恋这样的温情,一时不想再学了,听景决道:“休息好了?”

  童殊懒懒点头。

  景决一手握住他腰,将他抵得坐正了道:“那我们继续学。”

  “……”童殊道,“我们俩到底是谁不解风情?”

  景决一本正经道:“现在是学经时刻。”

  童殊拿手去捉要提笔的手道:“五哥,你这样真的很像先生在教书。”

  景决道:“那你还不好好听先生的话,学不好课业,先生可是会打你戒尺的。”

  童殊当然不相信景先生会打他,讨饶道:“再歇一会罢。”

  景决坚决道:“现在已是戌时末,你再不加紧,今天便学不完五百字。”

  童殊道:“少学几个字也不打紧的。”

  景决正色道:“说要学的人是谁?又是谁还嫌五百字少的??”

  童殊当下便知严厉的景先生是不会让步了,连忙举手投降。此情此景不由将少时学课业的恐惧勾出来了,童殊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认真学。

  直到亥时末,五百字才学完。

  景决教完,见童殊面上倦色已浓,扶着童殊的腰要将童殊抱起,童殊按住了他的手道:“再等等,我得先将这五百字默写出来。”

  景决瞧了一眼床榻道:“明日默不迟。”

  童殊拧着眉较真道:“不行的,你这剑谱太难背了,我今天不趁刚学背下来,明日怕是要忘,你先睡罢。”

  说完摆摆手,示意景决先走开,提起笔便全神贯注地开始默写。

  《臬司剑谱》太过晦涩难懂,既使有景决讲解,但通篇防贼防盗的暗喻用典实在叫人头痛,五百字的默写,童殊咬紧牙关磕磕碰碰了许久才完成。

  等一把火烧掉那五百字,童殊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觉出有两道凉凉的视线罩着他。

  一回头对上来自床边的两道幽怨的目光。

  童殊立即知道自己冷落了教书先生,马上起身,可太久不变姿势,脚下一麻倒回软垫上。

  只这一个动作间,景决的气息便瞬移到他身周,将他打横抱起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童殊道:“亥时末?”

  景决纠正道:“子时初了。”

  童殊才知自己竟然写了这么久:“你怎不先睡?”

  景决道:“你从前都知道说不让我孤枕难眠,现在一读书就给忘了?”

  童殊正想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幸好他足够敏锐,及时咬住了舌头,几番转念才想起在往生谷的鬼屋里,他与辛五初次见面要“洞房”时,他确实说过。

  于是他识时务的闭嘴,只媚笑一声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共赴梦乡了。”

  景决又道:“我们尚未沐浴。”

  童殊无语:“不洗成不成?”

  景决道:“不成。我与你一起洗。”

  童殊原以为双人沐浴定又要闹上半晌,不想景决心疼他晚睡,说是共浴,其实主要是帮他洗,而后便将他裹起抱到床上。

  因为时间太晚,景决甚至只与他浅浅交换了一个吻,便十分君子地躺下了。

  童殊觉得还是得安慰一下情郎,趴到景决胸膛上道:“抱一会吧。”

  景决轻缓却又坚决地将他抱落到床的内侧道:“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床学习,明晚断不可再晚睡了。”

  他说完这句,看着童殊饱含邀请讨好意味的潋滟目光和盈润的双唇,花了好大力气才翻身回卧。

  心中懊恼:我居然也有一天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再不可如此了。

  童殊倦极,阖眼便睡下。

  半夜时,忽又睁开眼。

  他方才冥想中去上邪经集阁的四层以下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录入的第一张臬司剑谱。

  这明臬司剑谱被录入到更高的楼层去了。

  他坐在上邪经集阁通往第五层的入口前,思索今天晚上萌生的一大疑问:上邪经集阁是否应该增加收录注解?

  这个想法很荒唐,因为上邪经集阁守护人要收集别人宗门的功法经集已是极难,若要有功法的批示注释,离不开有那熟习功法之人的教习,而哪门哪派肯轻易将功法教授他人?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结论。

  上邪经集阁的使命是保存历代功法渊源以护传承,既然前几代的守护人能建起如此神秘庞大的上邪经集阁,实力肯定不可小觑。

  他有莫名的自信下了一下肯定,上邪经集阁的上三层中有带注释的功法经集。

  当这个肯定做下时,蓦然间,童殊联想到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童弦思看似柔弱,却能有上邪经集阁上三层的权限,是凭借着录入哪些经集而拿到的上三层的权限?

  以及有了上三层权限的母亲,解经的能力到底到何种可怕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在意,然而,想到这里,他不由还是想到——母亲是否也录入了芙蓉山曲籍中最精要的《芙蓉剑经》《芙蓉琴义》?

  微妙的,一个他从前更加不可能会产生的猜想接着冒出——如果母亲录入了《芙蓉剑经》《芙蓉琴义》,陆岚是否曾经也像景决教他这般,教过童弦思?

  这些猜想一个一个冒出来,一个比一个叫他心惊肉跳。单凭他对母亲一面的理解,听起像就像是天方夜谭。

  因为《芙蓉剑经》《芙蓉琴义》他这个曾经的少主没读过,连他大师兄柳棠作为首席大弟子也未曾读过的;而以很多年来陆岚与童弦思冷淡甚至是恶劣的夫妻关系,陆岚又怎可能教童弦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懂母亲。

  他的母亲,童弦思,有着他所不知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注】参考了屈原《九歌》的句式结构,《臬司剑谱》这十五字的词是我填的。

  我已经开始很认真的走主线剧情和揭密了。

  地点很快也要换了。

  这章挺粗长的吧,我已经日更四天啦。

  按照每周二四六及随机一天的更新频率,下章得周二更新了。更新当天最晚一般是晚上10点前更新,写的快有可能提前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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